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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人筹策占卜 , 出自托马斯·阿罗姆的版画集《大清帝国城市印象》 。
“顺境从儒 , 逆境崇道”“信”与“不信”之间可以有无数个刻度新京报:在本书的第三章“地之祛魅”中 , 我们也可以看到熟悉的中国古代“灾异论” 。 在祛魅前的宇宙观下 , 自然灾害和政治正当性之间有着密切的连接 。 似乎君主只有行仁政 , 才能平灾害、得民心 。 不过 , 有学者比如陈侃理也在专著《儒学、数术与政治》中提出 , 中国古代的灾异论原本希望成为一种道德上的制约 , 但最终却常为权力所驱使 , 你会怎么看这个问题?张洪彬:确实 , 萧公权、黄一农、陈侃理等都曾申说 , 灾异论本是为限制君权准备的 , 但在实践层面 , 却常常被帝王用来问罪臣属 。 我在书中第124页分析康熙帝在面对地震时的反应 , 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
但事情还有另一面 。 灾异论的另一面是皇权天授 , 天是政治正当性的来源 。 无论帝王是否相信这一套框架 , 无论他有多么不想受到限制和约束 , 但凡他想要“天”的加持 , 他就得至少假装接受这个框架 。 虽然他可能会耍很多花招 , 把自己的责任给甩出去 , 但其理由、借口都是在这个框架之内的 , 做自我辩护也得在这个框架内找理由 。 公然蔑视和对抗这个框架的帝王 , 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 。
更何况 , 要有效地对抗一个被广为接受的思维框架 , 仅凭主观意志的对抗是不够的 , 往往还得有说服力更强的替代品 。 佛教进入中国之后 , 其宇宙观对君权天授是有挑战的 , 但佛教对世俗政治秩序满不在乎 , 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 。 宋代儒学复兴之后 , 君权天授重获巩固 。 直到西学东渐 , 近代的科学宇宙观提供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替代性解释 , 才从根本上瓦解了君权天授的基础 , 这也是我在这本书中试图论证的 。 不过 , 因为这本书的侧重点在“天变” , “道亦变”未能充分展开 , 所以并没有花很多篇幅直接讨论政治正当性的转移 。
《儒学、数术与政治》 , 陈侃理著 ,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12月 。
新京报:中国的地方宗教中 , 祭拜的神常常很多样 , 也没有很严格的体系 , 甚至相互之间的祭拜也并不互斥 。 这可以说是宗教信仰的兼容并包 , 但你在书中提到 , 鲁迅等人也批评这种现象是属于没有真正的“信” , 认为中国人顺境时信儒家而逆境时信道家 。 你会怎么评价这些观点?张洪彬:多神论的宗教信仰 , 各种神祇之间往往存在着分工 , 比如财神只管你发财挣钱 , 月老负责帮你找对象 , 观音菩萨负责给你送子 , 所以对于信仰者来说 , 为什么信了财神就要排斥月老和观音呢?因为一个人同时信这些不同的神 , 就说他不是真的信 , 说他不虔诚 , 这恐怕有点不合情理 。 近代读书人在批评这些现象时 , 往往是以某些很虔诚的基督徒作为参照的 , 但他可能没看到那些不怎么虔诚的基督徒 。 其实任何一种信仰都是这样 , 信仰的虔诚程度不是只有0和100% , 中间可以有无数个刻度 。传统中国人顺境时信儒家而逆境时信道家 , 我觉得这个也无可厚非 。 因为人本来就是个很容易被环境影响的存在 , 在事事顺利的时候 , 往往过于自信 , 以至于自以为可以一呼百应;到许多事情都不顺利的时候 , 可能会怀疑全世界都在针对我 。 相对于儒教的用世心切 , 道家的思想观念确实更像是为失败者提供的 , 更接近通常意义上的宗教 , 帮助人们缓解沮丧、悔恨、愧疚、自责、痛苦等负面情绪 , 接受失败、挫折和损失 。 我想 , 任何人群都需要应对生活中的挫折、失败和损失 , 而且有些损失是不可挽回的 , 有些遭遇是不可避免的 。 比如像地震、海啸、空难等灾难一旦发生 , 遇难者家属做任何努力都无法挽回那个悲伤的结果 ,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想办法缓和负面情绪 , 接受那个悲伤的结果 。 在这过程中 , 若有什么思想或仪式能帮助他们更好地缓和负面情绪 , 接受那个悲伤的结局 , 它们难道不是有用的生存资源么?道家思想、佛教思想时常对人说“你想要的但得不到的 , 其实没那么重要” , “你害怕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 其实没那么可怕” , 常常教人“放手”和“躺平” , 充满“负能量”却一直有市场 , 我想原因正在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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