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在洞庭湖的深处｜孙郁( 二 ) |大湖消息|孙郁|写作

【沈念|在洞庭湖的深处｜孙郁】在生态恶化的年月，人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圆形之夜》写儿童在湖区的恐惧感以及成年后在造纸厂抵抗污染的行为，之后的不幸未曾中断。沈念由一个家庭和湖区生态之关系，看到世事艰辛。在《云彩化为乌有》一文里，主人公是个舍身救人的英雄，但他却受尽人间大苦，丧子、孙子残疾，都未能压垮他。作者于此感叹到水上世界的严酷，读之感到挥之不去的痛感，古人关于洞庭湖浪漫的勾勒，被沈念置换成了冷冷的现实的诗。
沈从文与汪曾祺笔下的水乡有一点古典绘画中的静谧之韵，王尧的水边民谣有了苦楚的东西，这苦楚是时代语境的折射。但《大湖消息》里的故事，既非古典的也非时风的，乃人的存在困境的警示。它告诉我们人和自然失去平衡关系时，原有的存在方式已经成为羁绊。那么，什么是有意义的生活呢？沈念没有回答，此书不是解释存在应是什么，而是它本来是什么。这也恰是五四以来知识人写作的一种心愿。沈念有意无意间走在这个话题的延长线上，浑厚、苍然之感中，衔接了一个被漠视的传统。
这本书的写法不同常人。我们的作者是有诗人气质的，他在文字里埋着滚动的内觉，描述湖区鸟的迁徙，声音、色彩，细致而美丽，心绪也颇为广远。不再拘泥于地域文化的凝视，而是带有某些超人类性的方式呈现生命与自然之关系。这使此书不仅逼近乡村史，也碰撞出几许追问生存哲学的火花。有时候，沈念模糊了散文与小说的界限，使读者不知道是纪实还是虚构。虽然有点过于用力的痕迹，但探索的灵光唤醒了我们沉眠的内觉。
《大湖消息》传递的是来自水边世界的启示录。那些为了改变生态而劳作的人们，还有不知道姓名的艰辛摆渡的人，深味水性的滋味，也值得久久感念。流动的波浪是历史的镜子，许多微小的存在悉被收录其间。沈念说：“在与水的对视中，我看清人，也看清自己” 。烟波中的洞庭湖有无边无际的芦苇，它们在沈念的笔下，是会思想的叶子，在摇曳之间，光影斑驳，百味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