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种逐渐逼近的东西弄醒了 , 是一种声音在接近 。 我在迷迷糊糊中判断了一次、两次 。 然后它们停在隔壁家的屋脊上并从那里跃入空中 , 像海豚一样 。 其实我也可以说 , 像放烟火时的信号弹一样 , 因为信号弹的印象一直保留着 , 它们在落下来的时候温柔地散开在窗玻璃上 , 然后像大颗的银色星星一样坠向深处 。 我此刻感觉到一种奇异的状态 , 但这种醒又和白天的不一样 。 这种感觉很难描绘 , 但当我想到它的时候 , 就好像有某种东西将我翻了过来 。 我不再是立体的 , 而是某种沉陷的东西 。 房间也不是空的 , 而是由某种质料构成 , 一种白天没有的质料 , 一种黑色透明的、并让人能够感觉到黑色的质料 , 而我也是由这种质料构成的 。 时间在快速兴奋跳动的脉搏中流过 。 前所未有的事情有什么理由不在此刻发生呢?——那是一只夜莺 , 那歌唱着的!我低声对自己叫 。 ”
于是他远行 , 闯荡世界 , 去经历不同的生活 , 在残酷的战争中省思自我的存在 。 “……我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 那是蒂罗尔南部战绩的一个死角 , 这条战线从维泽纳峰的血腥墓地拐向卡尔多佐湖 。 在那里 , 它像一条阳光之波一样穿行在深深的山谷里 , 越过两个有美丽名字的山丘 , 然后在山谷的另一侧重新冒出来 , 随后又消失在一座静静的山里 。 那是在十月 , 几乎未被占领的战争墓地沉埋进落叶中 , 蓝色的湖水无声地燃烧 , 山丘像巨大的干枯花环一样静卧着 , 像花圈——我常常想 , 但却并不害怕它们 。 山谷时断时续地环绕着它们 , 但这块我们认为已经占领了的地带的另一端 , 它却不再有这种甜美的心不在焉 , 而像一声长号 , 低沉、宽广、英勇 , 一直吹向遥远的地方 。 ”很少有人能像穆齐尔这样 , 在精练的描述中微妙蕴含意味深长的一切 。
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并幸存下来之后 , 那人后来发现 , 当初触动他的夜莺之声 , 其实是乌鸫的——它善于模仿其他鸟声 。 尤其是最后 , 当那只乌鸫说出“我是你的母亲”时 , 联系到前面在贫困与某种绝望中诡异死去的父母 , 或许我们能想到的 , 就是一个人如何将自己抛入未知 , 并艰难曲折地完成了自我的重生 , 而所有关键的触点 , 都是自我唤醒的象征 。 “你必须好好想象一下 , 那是多么美 , 在安稳的生活中是没有如此美的东西的 。 ”他讲述了这一切 , 这即是他的存在方式 。
《在世遗作》像是《没有个性的人》这大海边沙滩上的贝壳 , 当你随手拿起一个 , 放在耳边时 , 就能听到里面回响的海浪声 。 通过《在世遗作》进入《没有个性的人》这无尽之海 , 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 另外 , 哪怕我们只是读这本《在世遗作》 , 也足以发现 , 生活在一百年前的穆齐尔 , 无论是在写作方式还是思想上 , 都更像是当代的先锋作家——他对二十世纪初那分崩离析中的人类世界的深刻洞察与犀利剖析 , 在今天看来也仍旧是异常鲜活且深刻的 , 充满预见性 。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 。 作者:赵松;编辑:张进;校对:薛京宁 。 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 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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