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成|杨廷成：风吹河湟｜诗集选读( 二 ) |风吹河湟

却怎么也穿不过洞开的针眼
那枚铜质的顶针
在粗糙的中指上闪闪发光
箩筐里的丝线七彩缤纷
仿佛是她失去的旧日时光
童年的光阴
是村边小河里的水哗哗流淌
苦涩的日子叫人一辈子记在心头
幸福是呼啸的北风中那一方热炕
你家姐姐的眼睛比山泉还亮
你家姐姐的秀发比柳丝舒畅
听惯了村里的汉子们这样说话
我那颗稚嫩的心是春天的太阳
三月，铜唢呐的声音震耳欲聋
穿一身红嫁衣的姐姐走出了故乡
那一晚，在我一声声的呼唤里
满山遍野的杏花瞬间落满山冈
山里的雨浇湿过她的衣裳
沟里的风扑打着她的脸庞
曾听见她在野地里唱一曲歌谣
山路般悠长的令儿让我泪花飞扬
【杨廷成|杨廷成：风吹河湟｜诗集选读】乡亲们说养女儿像娘
母亲离去的日子里
我那慈眉善目的姐姐啊
你就是亲娘温暖着我的梦乡
青豌豆
轻轻一捏
在一声柔和的脆响中
一缕山野的清香令人心醉
我似乎听见了母亲的问候
我仿佛闻到了故乡的味道
童年的岗坡上
举目是金色的阳光
那些个粉白、淡紫的精灵们
在六月的晴空下摇响一串串风铃
是山里的女孩子追逐嬉闹的笑声
她们手拉着手
她们肩并着肩
是一群群情深意浓的乡下姐妹
同享着春日雨丝的喜悦
共担着夏夜雷电的惊骇
裹着翠绿色的袄子
大家紧紧地依偎在襁褓中
这鲜嫩鲜嫩的珍珠
一粒粒泛动着生命的光芒
在甜甜的睡梦中期盼成长
青豌豆、青豌豆
这是谁家小丫头的乳名呀
就这样轻轻地叫你一声
我那插了翅膀的心
早已飞回到花落花开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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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草的父亲
少儿时的记忆
是那条深深的土巷
飘着麦香味的炊烟
笼罩着山坳里的小小村庄
割草归来的父亲
踏着疲惫的夕阳
一柄寒光闪闪的弯镰
诉说着乡村的苦难时光
他养的一栏羊群
美丽的眼神如星星一样亮堂
陪伴他拉车的那匹老马
踏过故乡的田埂时那般膘肥体壮
他脚踩在春天的露水上
寻觅着每一处青草疯长的土壤
他沐浴在夏夜的月光里
倾听着每一次马嚼夜草的声响
他知道大山里的每一处草场
那些风中摇曳的节秆野蛮生长
他这一生最喜欢的声音
就是那镰刀割草时的嚓嚓作响
直到那一年的那一天
失散的牛羊们不知去向
这些土地上的子孙们
持一张车票含着泪水背井离乡
父亲说他闲暇时还去村外
去那些洒落他一生汗水的地方
那些盘根错节的青草已没过膝盖
时常将年迈的他绊倒而痛断肝肠
割了一辈子草的父亲
面对孤独而茂盛的草丛惟有忧伤
这些长势叫人惊恐的野草们
最终要将这铁打的庄稼汉子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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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塬上
塬上有炊烟升起的山坳
就有泥土屋飘出烤洋芋的焦香
当赶车的脚户们从远方归来
草坡上的一曲山谣让热血汉子泪流如雨
这里的黄泥屋很古老
古老得就像这儿出土的彩陶
男人们用这双耳罐装旱烟叶子
女人们拿一件单耳瓶插把野菊
他们不知道
自己和村里的乡亲能活多久